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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照”意义下的苍凉与渴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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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照”意义下的苍凉与渴望
——浅议张爱玲小说创作的艺术手法 
李桂萍
(徐州幼儿高等师范学校,江苏 徐州221004) 
  摘 要:张爱玲的小说喜欢用对照的手法,以苍凉的风格来展现她笔下和心中的世界。 她用苍凉来展示那个时代的悲剧;用苍凉的笔触来勾画芸芸众生,展示人物的命运。本文重 在通过作品背后的意义,去挖掘作品苍凉的表象下,作家渴盼入世,渴盼现世安稳而不得的 苍凉情怀,挖掘她的作品在对照意义下的苍凉与渴望。 
  关键词:张爱玲;对照;苍凉;渴望    
  中图分类号:I207.425 文献标识码:A 文章编号:1008-7508( 2010)01-0066-03
   张爱玲在《自己的文章》中说:“我喜欢参差的对照的写法,因为它是较近事实的。” 她认为: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;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是一首悲哀的诗,然而它的人生态 度又是何等肯定。我不喜欢壮烈。我是喜欢悲壮,更喜欢苍凉。壮烈只有力,没有美,似乎 缺少人性。悲剧则如大红大绿的配色,是一种强烈的对照。但它的刺激性还是大于启发性。 苍凉之所以有更深长的回昧,就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,是一种参差的对照。”①
  对照,在张爱玲的生活与作品中随处可见。她出身名门之后,却一直宣称自己是一个自 食其力的小市民;她在文章里写真生活真人性,但她却始终与外界有着距离,不让外人窥测 她的内心;在四十年代上海,她大红大紫,被称为“旷世才女”;在美国她又深居简出, 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。她“可以同时承受灿烂夺目的喧闹与极度的孤寂”②。她的名字没 有因她的逝去而消逝,相反,她的作品却有越来更多的挖掘意义和研究的空间。
  张爱玲把多舛命运所带来的悲哀和深刻的苍凉感,浸润在她的字里行间,处处流露出一 种孤独无依的悲伤和失落凄凉。她独到的文字风格和语言风格显示了理性的苍凉。在《金锁 记》的开头,作家写道:“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,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 月亮应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,像朵云轩信笺纸上落了一滴泪珠,陈旧而迷糊。老年 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,比眼前的月亮大,圆,白,然而隔着三十年后的辛苦 路往回看,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。”③走进张爱玲,走进她的作品,很多时候就是 在文字的对照中感受她的苍凉与渴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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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一、亲情的渴望与苍凉的对照

  张爱玲出生于没落的贵族家庭,祖父张佩纶是满清的大臣,祖母是李鸿章的女儿,到她 的父亲时,她的家庭已经败落。张爱玲的父亲娶妻纳妾,抽鸦片,对儿女粗暴专横。她的母 亲则是一个追求个性自由的现代女性,与丈夫不和而离婚。因此,张爱玲的童年是不幸的, 父亲再婚后,因为后母的原因,父亲对她更无疼爱。“她曾经扬言用手枪打死我”,“把我 监禁在黑屋子里。”④童年生活的不幸在她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黑暗的阴影。
  后来张爱玲离开了父亲逃到了母亲那里,母亲给了她两条路,让她选择:“要么嫁人, 用钱打扮自己;要么用钱来读书。”张爱玲毅然选择了后者,然而,母亲的经济状况一直不 好,而母女间的矛盾也在一天天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形式在慢慢激化。在《钱》一文里,张爱 玲说:“因为我一直是用一种罗曼蒂克的爱来爱着我母亲的。她是位美丽敏感的女人,而且 我很少机会和她接触,我四岁的时候她就出洋去了,几次回来了又走了。在孩子的眼里她是 辽远而神秘的。有两趟她领我出去,穿过马路的时候,偶尔拉住我的手,便觉得一种生疏的 刺激性。可是后来,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问她拿钱,为她的脾气磨难着,为自己的忘 恩负义磨难着,那些琐屑的难堪,一点点的毁了我的爱。”⑤张爱玲说:“这时候,母亲 的 家亦不复是柔和的了。”在姑姑家不小心打碎了一块玻璃,也要按照原价补上的。在母亲和 姑姑处,张爱玲依然没有得到她内心深处希望得到的温暖。于是我们看到一个无助的孩子在 受伤的时候,只有自己在孤独的舔伤,然后安静的继续向前走人生的路。

   二、爱情的渴望与苍凉的对照

  张爱玲的《倾城之恋》,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的是那个年龄段作家满怀的希望!这是她的 作品中少见的圆满结局,更应是作家对自己未来生活的期望。独自生活,又因为太平洋战争 爆发不得不终止在香港大学的学习,张爱玲所追求的就是有一个安稳的依靠。
  古典文化对仁义礼智信的宣扬,父爱母爱的缺失,张爱玲所期待的就是现世安稳,岁月 静好。张爱玲更渴望温暖渴望依靠渴望爱。她最喜欢的就是《诗经》的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 说;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这首诗。所以长大后,当胡兰成出现在她的生活里,她不顾世俗 ,不顾政治,爱上了风流倜傥的胡兰成,一心追求着自己的爱情。受西方文化的影响,她不 以世俗的价值观去品评一个人,她只是把胡兰成当作一个懂她的男人,而她需要懂她的人。 她用心在演绎自己的倾城之恋。她倾尽自己的全部去爱他,爱得那样的超凡脱俗。张爱玲给 胡兰成的照片后面写道:“见了他,她变得很低很低,低到尘埃里。但她心里是欢喜的,从 尘埃里开出花来”。这是一个爱情至上的表白。他们的婚约就是“愿使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 。”⑥
  当胡兰成另寻新欢时,当她唯一可以依靠温暖的爱情不再时,她唯有叹口气道:“你到 底是不肯。我想过,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,亦不致寻短见,亦不能够再爱别人,我将只是萎 谢了。”⑦即使她爱得那样执着,可你看不到张爱玲的一句怨言一滴眼泪。这何尝不是一 种 更大的悲哀呢?张爱玲在小说《半生缘》中写道:“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,其实你应该知道 ,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。”⑧她曾经说:“用一转身离开,用一辈子去忘记”这是怎样 的苦楚,她从不向人道及,甚至也不在文字中流露。她只是一句话:因为懂得,所以慈悲。
  枯萎的爱情让她有了逃世的决绝。在《公寓生活记趣》里张爱玲写道:“公寓是最合理 想的逃世的地方。在乡下多买半斤腊肉便要引起许多闲言闲语,而在公寓房子的最上层你就 是站在窗前换衣服也不妨事!”⑨现实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叹:“长的是磨难,短的是人生 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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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三、入世的尝试与失落的对照

  上海解放后,张爱玲留在了上海,但她知道不得不改变自己,但是除了自己最熟悉的环 境,最擅长的题材,自己还能写什麽呢?以前有朋友曾问她:“无产阶级的故事你会写麽? ”她想了一会儿,说:“不会。要末只有阿妈她们的事,我稍微知道一点。”⑩后来从旁 人 那里了解到这些旧家庭的老妈子们并不算是无产阶级,她也就不打算写“无产阶级”的事了 。
  但是在1950到1952年间,尚逗留大陆的张爱玲努力做了尝试,她以笔名梁京在《亦报》 连载了两部作品《小艾》与《十八春》。在小说中我们已经很明显地感到此时的张爱玲呈现 出某种试图靠近的姿态,并通过作品中主人公之口表达她的这一姿态,文本出现了前所未有 的政治话语,在《十八春》里沈世钧说到:“我对新中国的前途是绝对有信心的。”相应的 《小艾》里国民党也被称为了“蒋匪帮”,众所周知,在连载版的两部作品结尾处,张爱玲 都续上了“光明的尾巴”,这都表明张爱玲在政治的风云迭变中,试图安顿自我的努力,靠 近时代的努力。
  然而她还是融入不了当时浓厚的政治氛围,1952年她转走香港,转头创作了政治倾向截 然相反的《秧歌》与《赤地之恋》。作品意识形态倾向迅速从左倾转向右倾。后来《十八春 》的结尾也被她重新修改,不见了光明的尾巴。不幸的童年生活,爱情的失败,世事的风云 突变使张爱玲从入世的渴盼到逃世的决绝。她环绕自己的身世、经历将她悲剧性的生命体验 ,她的爱情观、人生观折射外化在小说中,在故事中得到表现。爱情与人生在她的笔下是灰 色的,是苍凉的。她与世间保持一定的距离,她冷眼俯视着这个世界,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 就是一片荒凉。因此,我们在张爱玲的小说中,我们看到的女性人物多是悲剧苍凉的一生, 看到的是一个悲剧苍凉的世界。张爱玲说:“人生如同一个美丽而又苍凉的手势,给人一种 永久的回味和启发。”然而透过苍凉,我们还是看到了作家隐伏在作品中的渴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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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四、华美与悲哀的对照

  《茉莉香片》开篇第一段话:“我给您沏的这壶茉莉香片,也许是太苦了一点。我将要 说给您听的一段香港传奇,恐怕也是一样的苦——香港是一个华美的但是悲哀的城。”华 美与悲哀在张爱玲的作品中呈现着鲜明的对照,即使在她的人生中,也展示着鲜明的对比: 年轻时的大红大紫与老年时的孤独寂寞。
  张爱玲写白流苏,写在这乱世中,还可以有两个人结成夫妻,相互依存。《倾城之恋》 之后,张爱玲就义无反顾的演绎了一场属于她的倾城之恋。正如张爱玲自己所说,写这篇小 说,是为了表现“苍凉的人生的情义”。但人生的不幸遭遇让她在渴盼爱情的表达中也骨子 里流露出对命运的悲叹。《倾城之恋》里,香港之战后白流苏和范柳原终于结婚了,“但结 婚并不使他变为圣人,完全放弃往日的生活习惯与作风。因之柳原与流苏的结局,虽然多少 是健康的,仍旧是庸俗;就事论事,他们也只能如此。”这就是张爱玲,就是在圆满后, 也不忘告诉你“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,爬满了虱子”。
  张爱玲展示给人的是孤傲。远望张爱玲,你看到的是穿着式样考究、设计新颖、颜色搭 配亮丽的时尚女子,可是,待她转过脸来,你看到的却是冷艳,是距离,是人生难以抹去的 苍凉。她不会对着这个世界掉眼泪,她会把眼泪藏到你走远以后掉下来,让周围的人觉得她 是决绝冷漠的。就像她与母亲告别时的场景:“不久我母亲动身到法国去,我在学校里住读 ,她来看我,我没有任何惜别的表示,她也像是很高兴,事情可以这样光滑无痕迹地度过, 一点麻烦也没有,可是我知道她在那里想:“下一代的人,心真狠呀!”一直等她出了校门 ,我在校园里隔着高大的松杉远远望着那关闭了的红铁门,还是漠然,但渐渐地觉到这种情 形下眼泪的需要,于是眼泪来了,在寒风中大声抽噎着,哭给自己看。”
  在作品中,我们看见一个表面冷艳孤傲,我行我素的张爱玲,我们还应看到一个孤独无 助,黯然神伤的张爱玲。她追求完美,然而她的理性与智慧,又让她看到奢华背后的破败, 欢愉之中的悲哀,看到人性的种种缺陷。即使在爱情中,也会不期然的泛出凄凉之音,于是 只剩下了沉重的感叹:不问也罢!


注释:
①②④⑤⑥⑦⑨⑩张爱玲.张爱玲文集(卷四)[M]. 安徽文学出版社:172,429,99, 86,454,455,36,133,4,173,105.
③张爱玲.张爱玲文集(卷二)[M].   安徽文学出版社:85
⑧张爱玲.张爱玲精品集(卷四)[M].作家出版社:5.
张爱玲.张爱玲文集(卷一)[M]. 安徽文学出版社.
参考文献:
[1]余斌.张爱玲传[M].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,2001.
[2]张爱玲.张爱玲文集[M].安徽文艺出版社,1992.
[3]金宏达.平视张爱玲[M].文化艺术出版社,2005.

收稿日期:2009-09-22
作者简介: 李桂萍 (1973—),女,江苏泗洪人,徐州幼儿高等师范学校学工处副主任, 高级讲师。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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